《伊萊特娜》
索福克里斯
著作：西元前410年
英譯：R. C. Jebb
中譯：蕭偉琪
出場人物
歐列斯特斯（ORESTES）
－阿加曼農（Agamemnon）及克來天奈斯拖（CLYTEMNESTRA）之子
伊萊特娜（ELECTRA）
－歐列斯特斯之姐
克莉索斯密斯（CHRYSOTHEMIS）
－歐列斯特斯之妹
老教師
－歐列斯特斯從前的教師或侍從
克萊頓尼司垂雅（CLYTEMNESTRA）
哀及司瑟司（AEGISTHUS）
美錫尼女子合唱隊
Mute Persons
皮拉德斯（PYLADES）
－思卓菲亞斯（Strophius）之子、克里薩之王、歐列斯特之友
克萊頓尼司垂雅的女僕
場景
在美錫尼的佩羅皮達宮殿前，清晨的初陽閃耀，老教師跟歐列斯特斯及皮拉德斯從觀眾左側進場。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老教師
阿加曼農之子，你正在特洛伊中帶領著我們的軍隊！現在請用你那充滿慾望的雙眼，瞧著！你所懷念的古老阿哥斯，那神聖的景象來自被驅逐的伊納科斯（Inachus）之女；歐列斯特斯，瞧著！那是以戮狼之神為名的萊斯（Lycean）廣場，左邊是海拉神殿，就是我們之前曾經去過，你認為幾乎是由黃金打造而成，卻時常被鮮血玷污的佩羅皮達；從你們祖先殺戮的時代開始，在你們母親及姐妹的譴責下，我就帶你們來這裡，幫助你們成為真正的男人，好為你們的祖先復仇。
所以，歐列斯特斯，現在跟你的摯友－皮拉德斯，看著吧！我們的計畫馬上就要實現了！太陽閃耀的光芒正喚醒鳥兒明亮的歌聲，繁星垂佈的黑夜已經褪去。
從前，走向佩羅皮達的每一個人都要深思熟慮；現在，不需要遲疑，打造豐功偉業的時機到了！
歐列斯特斯
真正的朋友和擁護者，你們要怎樣對咱們的軍隊證明你們的忠誠呢？像是在漫漫長途競賽中的駿馬，儘管老了，也不會在危險中喪失勇氣，只會豎起雙耳，更努力的向前衝刺，成為我們第一線的先鋒。我將會對你們展現我的決心，請仔細聆聽我的一字一句，如果我遺漏了任何一部分，也請立刻指正我。
當我去找阿波羅神，請教如何為我父親復仇時，太陽神回答我說：一定要單獨秘密行動，不可以有其他的武裝或人馬，我非得抓住正當復仇的機會不可。既然神傳達這樣的旨意，你們必須進入遠方的宮殿，當你們有機會找到入口時，就馬上進入，一旦成功了立即回報給我。你們巧妙的拿捏好時機，他們就完全不會察覺到了。完成你們的計謀，成為阿波羅最完美的聯盟伙伴，以你們的誓言對他們證實，歐列斯特斯已死於非命－亡於阿波羅的急速戰車輪下－要說得跟真的故事一樣。
同時，我將即刻為我父親的墳墓加冕，奉上美酒以及華麗的貢品；然後把藏在灌木叢裡的青銅骨灰甕帶回來。這樣的假象，可以讓他們開心的認為，我已經如火苗中燒毀的灰燼一般，完完全全不存在了。你以為我會在意這樣不吉祥的預兆嗎？也不過是可以換來名望的假死罷了。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不吉祥的勝利。我以前曾經看過智者死於虛榮的名望中，然而，他們保有的是永恆的聲望；如同我現在所深信的，我應該擺脫引人注目的人生，好讓焦點轉到我的對手身上。
噢！我的祖國，以及你們土地上的神呀！請賜給我這一路上的好運,！我的祖先們，我將帶著神的旨意重現公正及神聖，讓我洗去這塊土地上的恥辱，我將重新擁有、重建我的王國！
好了！我的老師，你只要等著看，我們兩個會努力向前，成為冒險精神的領袖，重現光榮輝煌的時代！
伊萊特娜
（在裡面吶喊）我的天呀！
老教師
聽著！我的孩子，我想，門裡傳來女傭的哀號耶！
歐列斯特斯
有這麼糟嗎？難道我們該待在這繼續聽她哀悼？
老教師
不不不，在這之前，以公平起見，我們該尋求洛席厄司（Loxias）的意見，為你的祖先傾倒奠酒，將會帶來全面的勝利。
老教師由觀眾左側退場，歐列斯特斯與皮拉德斯在右側－伊萊特娜穿著簡陋的由宮殿進入。
伊萊特娜
吟唱著
systema
喔，聖潔的太陽、空氣、穹蒼！你們多久能夠聽我訴說一次心裡的悲傷？夜晚來臨時，這瘋狂的世界正在撕裂淌血的胸膛！悲慘的人們在遠方受苦，我為不幸的祖先痛哭著，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黑夜？沒有被賜與愛力士戰神力量的人們，就像是我的母親以及她的同伴，被殘忍的斧頭劈開腦袋，有如樵夫砍下橡樹一般痛快。我無法抑止心中的痛苦，尤其想到我父親那慘烈的死去。
antisystema
我永遠無法停止這輓歌以及淒涼的哀嘆，當我望見微顫的星斗、慘澹的日光、掠殺自己後代的夜鶯，就會無止息的嚎啕，對著我父親的門放聲大哭。
喔，冥王和普西芬妮！噢，赫密士的靈啊！你們嚴厲的詛咒，天神可怕的女兒－
Erinyes，你們看見被暴力掠奪的生命了嗎？來吧！請幫助我，為祖先報仇，討回我兄弟的命；我已經無力承受這樣的災難了呀！
當伊萊特娜結束她的哀悼（美錫尼女子合唱隊進場，接下來是伊萊特娜與其的應答對唱）
合唱隊
Strophe1（第1向左方舞動時唱的歌詞）
啊！伊萊特娜，你這來自不幸母親的孩子，為什麼受到Agamemnon不絕的輓詩如此的桎梏，為什麼被你邪惡母親那很久以前的詭計邪惡誘捕，並且透過卑劣的手遭到要死背叛？ 麻木那唆使者的行為吧，我會盡可能的替你禱告﹗
伊萊特娜
啊，思想高尚的少女，你們已經來安慰我的悲痛。我感受到了，它沒有逃過我的眼睛；但是我不能留下這項未完成的任務，或停止為我不幸的人生哀悼。
啊，每個願意回應我心情的朋友，就留下我如此胡言亂語吧！離開我，我請求你們﹗
合唱隊
antistrophe 1（向右轉時的回舞歌）
但是你要永遠為了你的祖先哀悼嗎？已經失去的必定會流逝的。不僅如此，這是一段致命的不幸，想要跳脫就必須先體驗全然的痛苦，這裡沒有來自惡靈的解救。 嗯，你能夠開始學著喜歡這般的苦難了嗎？
伊萊特娜
忘記父母慘死事實的孩子是愚蠢的。 不，為了伊堤斯，為我的靈魂悲傷哀悼的人，有如宙斯的信使那般悲痛得發狂。啊，悲哀之后－奈歐比，我將你視為我的神，永遠能在岩石墳墓中聽見你的哭泣﹗
合唱隊
strophe 2（第2向左方舞動時唱的歌詞）
不只是對凡人，我這帶著無盡悲哀的女兒， 連呼吸的氣息都比其他的姊妺更薄弱。克莉索斯密斯和伊芙那莎，也仍孤立的過著他們的餘生。而在美錫尼的領土上，歐列斯特斯等著宙斯和善的引導，帶他前往他的遺產及土地。
伊萊特娜
是的， 我毫不倦怠的等著他，當我每日繼續在那悲慘的路途上前進時，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嗣，忍著眼淚，承受那悲痛的無限消磨；但是他已經曾經遭受的苦痛。 我聽到了什麼消息，是希望落空嗎？他渴望能跟我們在一起，但是，雖然他渴望，但是他從來沒有達到的決心。
合唱隊
antistrophe 2（第二向右轉時的回舞歌）
勇敢，我的女兒，要勇敢！宙斯仍然握有天上大權，為我們看管理一切，把你的怨言留給他吧； 別忘記你的仇敵，但是要克制對他們過度的憤怒；時光的流逝會讓一切歸於平靜。該留心的是Agamemnon的兒子，還有住在牧羊河岸的阿克龍盛行之神。
伊萊特娜
不僅如此，生活的最好的部分已經絕望的離開我，我已經沒有餘力； 我正為了沒有孩子而悲傷憔悴。誰不喜歡勝利的徽章？但是，我就像那些令人鄙視的外族，站在我父親的靈堂中，穿著奇裝異服默默的為父親哀悼。
合唱隊
Strophe3（第3向左方舞動時唱的歌詞）
悲慘的是，他那返回的聲音，當祖先在節慶上被供養時，強風快速冷冽的掃過古老的青銅劍梢。狡猾的是陰謀者，慾望謀殺者，一個可怕的形狀的恐怖深淵；操縱的是凡人、還是神？
伊萊特娜
噢，痛苦的那天！這輩子前所未有的苦難； 噢，那個夜晚，那不可言傳的恐怖宴席，我父親從他雙手中察覺的殘酷跡象，那背叛、變節而被自殺、俘獲的慘劇，注定帶給我無限的悲痛！偉大奧林匹亞神啊，請賜給他們報復跟折磨，永遠不准許快樂的光輝降於他們身上，誰教他們成就了如此該死的行為！
合唱隊
antistrophe 3（第三向右轉時的回舞歌）
建議你別再說了；你難道沒有察覺到那殘忍的痛苦，已經深陷你心嗎？這只會加重你的苦難，慍怒敵方神靈；這樣的衝突不應該再越演越烈了。
伊萊特娜
我是被迫的呀，被恐怖的原因強迫著； 我知道自己的激情，它無法逃過我的注意； 但是，正因為原因如此可怕，所以無法控制我生命中這些瘋狂的控訴。有誰能夠真正的安慰我、有助於我？是那些婦女教會的耳語嗎？想要慰問我的人們，克制，忍耐！這樣的苦痛，已被歸類於那些無法治癒的病症；我永遠無法從我的悲傷中獲得解脫，哀訴也是無窮無盡的了。
合唱隊
Epode（古希臘抒情詩之第三部分）
至少它是存在於愛裡的，像一位忠實的母親一樣，我勸阻你不要在苦難上添加痛苦。
伊萊特娜
但是我的悲慘又要如何衡量？ 嗯，我該怎樣忽視死者？那不虔誠的信念本就源於凡人嗎？我絕對不會認同；在充滿歡愉的地方，我還是堅持理想，也許可以說是我自私，但我不允許任何人汙辱我的祖先！
如果所有不幸將消失於煙飛塵滅間，殺人者能夠以血償還，所有的尊重歸諸於人，所有的懼怕歸諸於天，一切苦難就能化為無形了。
合唱隊的領導
我來了，我的孩子，我將熱切的給你我所有的福祉；但是如果我表達得不好，你也不須因此消沉；因為我們將跟隨著你。
伊萊特娜
我的朋友們，我為我的怨言而感到慚愧；但是，看在這從種種的折磨上，請容忍我。有多少貴族的女子能夠承受，這般失去祖先的磨難？當這些不幸日日夜夜久久不退時，他們全盛的力量還存在嗎？ 我，首先從令人生厭的母親那裡，接收了難以忍受的敵意；接著，我與謀殺我父親的兇手住在同一個地方；他們統治我，並且扣留我需要的一切。
想想我獨自度過的那些歲月吧！當我看見哀及司瑟司，坐在我的父親的寶座上，穿著他的長袍，並且旋轉著祖先的爐底、倒著祭酒時的情況；我看見了加冕全程的暴行，躺在我父親的床上、在我那不幸母親的身邊，如果要更殘忍的說，母親就是那暴君的妻子； 即使她受到如此的詛咒，也不懼怕厄里倪厄斯（希臘復仇女神之一）；不僅如此，她好像因此歡騰，從發現她背叛我的父親的日子開始， 她唱著、舞著，並且為別人奉獻著。
但是，看著我的不幸，悲哀的居所、那以祖先為名，但早已不聖潔的宴席，我也只能獨自哭泣；我已經盡力遏止我的悲慟了。這個女人，頂著貴族的頭銜，高聲用辱罵叱責我︰「不敬且充滿怨恨的女孩，即使你失去了父親，在這世上就沒有其他悲苦的人了嗎？邪惡在正毀滅你，只有地獄的那些神才能免除你的罪孽了吧！」
她如此的侮辱我；但是當歐列斯特斯來的時候︰她走近我，開始大哭：「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？這是你該有的行為嗎？誰從我手中奪走了歐列斯特斯，還偷偷的把他送出去？一定會有報應的！」她尖叫著，旁邊的人也開始對他感到同情。 但我還是希望，能夠找到歐列斯特斯來結束這些悲痛。但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，他早已耗盡我先前的奢望。在這樣的情況下，朋友們，根本沒有溫順或表現尊重的空間；事實上，沉重的苦痛沒有給我選擇餘地，所以我只能走上邪惡之路了。
領導者
說吧，哀及司瑟司當時在你身邊還是離開家了？
伊萊特娜
他當然不在場；不要認為如果他在，我就會去應門；何況現下他在戰場上。
領導者
如果是這樣，我可以更自在地與你談話嗎？
伊萊特娜
他不在這，所以你盡管問吧！你想說些什麼？
領導者
我問你，他很快就會回來，還是將被延誤？我很希望能夠知道。
伊萊特娜
他承諾過要來； 但是他從未履行諾言。
領導者
是的，一個男人總會為了偉大的事業而有所延誤。
伊萊特娜
但我對他從他不曾延誤。
領導者
要勇敢面對，他太高尚以至於可能失去朋友。
伊萊特娜
我相信你所說的，不然我就不會在這待這麼久了。
領導者
別再說了；我看見你的姐妹從那走出來，克莉索斯密斯，相同祖先和母親之女，手裡拿著陰森的禮物，如同來自地底一般。
克莉索斯密斯穿著富麗，從宮殿進入。
克莉索斯密斯
姐妹，為什麼，你要一再的在公眾面前如此慷慨陳詞？為什麼不能隨著時間的流逝，而停止這些無聊的憤怒跟徒然的放任？ 我所知道的，是我們共同承受悲傷與困境；如果我有足夠的力量，我一定會表達我所有對他們的愛。現在，依我看來，最好將痛苦的旅程縮短；表現得不夠難過，並不代表我不積極。決心要跟行為並進才行！雖然如此，選擇權在你，而並非全都靠我的建議；但是如果我選擇自由的生活，我們的共同的規定必須得到全然的服從。
伊萊特娜
這樣的確很奇怪，源自想同祖先的女兒，居然能夠輕易的忘記一切祖先的不幸，只記起你的母親！她教過我的全部訓戒；你沒有一項具備。 你任意選擇吧，不謹慎、健忘、被你的朋友遺忘，你有任何忠誠的力量嗎？當我盡我所能為祖先復仇時，你給了什麼幫助？你不但沒有給予幫助，還向你的姐妹提出要求？
這樣的怯懦不是更加深我們的痛苦嗎？告訴我，還是讓我來說好了，我如果停止哀悼，我能得到什麼？ 無法待下來嗎？真是悲慘呀，但對我來說已經夠好的了。我如果惹惱他們，大不了就是一死，在那榮耀的死亡世界，說不定我還比較快樂。 但是你的憎恨，現在孤獨的留在祖先被謀殺的事實中，因為你只是空想而不去面對。雖然我現在被應許這般無憂無慮的生活，但是我未來絕不會屈服于他們；富麗的裝飾和奢侈的生活，能夠讓我滿足的不是這些，而是我擁有的良心啊！但是現在，你成為那個被稱做世上最高尚男人的女兒，被叫做你母親的孩子；因此，你的卑劣將被所有人看見，你背叛了你的祖先以及所有宗族。
領導者
別再說出憤恨的話了，我求你們！我希望妳們兩個都能安好，如果你，伊萊特娜能，學著從他人的忠告中學習，克莉索斯密斯，你也是。
Friday, January 14, 2005
Monday, January 10, 20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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